「初雪，走了。」贾默走到少女身前，轻拍她的右肩。
夕初雪低着头，连带双手在腹间紧抱着的小熊都因为丰胸的挤压而向着地面望去。
「没什么好伤心的，下次别这样做就可以了。」贾默抬手放到夕初雪脑袋旁，却又在快碰上红发时把手收回。
「贾默……」夕初雪紧抓玩具熊，眼眶泛起水珠。
「别想这么多了，我们回去吧﹗」贾默还是忍不住手，轻轻放在对方的头方，轻轻地抚动︰「拿了一整天的袋子，我也累了。」
「贾默，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……」夕初雪阴沉的双眼被垂落的红发盖过。
「一般出现在普通市民眼前的军人，都是高层，所以人们才会对军人的印象如此的差。像今天下午这样的休假，普通军人大约要轮上几个月才有一次机会。」
「我要问的不是这个……」夕初雪轻叹︰「不过还是谢谢你的解答。」
「你想问什么？」
「我做错什么了吗？」夕初雪抬头，让贾默的掌心贴在她的额头上，隔开了两人的视线。
「你没有做错。」贾默移开手掌，直视对方。
「那……」
「但又有什么才能算是错呢？」他用四指顺入夕初雪的浏海，向右一推，望着对方水汪汪的大眼睛说道︰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身份，每个人都有自己需要做的事情。收起你的无故的善心，无条件的善意，只会让你害到更多的人。」
夕初雪静了两秒，问道︰「她生气了吗？」
「店员小姐吗？」贾默看见少女点头，接话道︰「她没有生气，现在已经好多了，不过你还是小心一点。」
「小心什么？」
「总之你最好避开和她的见面。」贾默不悦地说道。
「那个……「夕初雪抱着玩毛熊，大步大步向着石砖地面走去︰「人类的实力都是这么强吗？」
「不是的，那个混混领班是个例外。」贾默摇摇头︰「他精通施法，不可能是混混出身。」
夕初雪抬头望向贾默问道︰「那你呢？」
贾默指着自己，升高音调︰「我？」
「算了，反正你不想说，也不会说。」夕初雪跨过泥地与砖地的接驳，望着天上淡黄透红的云彩说道︰「想了，问了，做出行动了，却什么都得不到；天快黑了，我也累了……我们还是回去吧。」
「是的，我们早就应该回去的。或者，我们根本就不应该出来。」贾默搭上夕初雪的右肩，把她轻轻抱住。
「不过，在回去之前，能带我去城墙上看看吗？」夕初雪贴在贾默身上，抬头望去，抽了抽鼻子︰「那里视野开阔些，也…也没有其他人……」
「嗯，我正好有些事情想和你说。」贾默淡声回道。
在城中漫步，夕初雪从模糊的双眼中留意到路人投放在他们身上的视线。 她脚步虚浮，只能轻靠上身旁笔挺的身体。
双人沿着城墙走去，并没有留意到身后时而出现在转角或是屋顶的一道黑影。
……
来到高耸城墙下的楼梯面前，贾默用力扶起快软倒在他身上的夕初雪问道︰「累了？我们是不是应该回去？」
「上去走走吧。」夕初雪抬头说道。
斜阳打在她的脸上，却只是欲盖弥彰；微风吹动她的细发，更是直牵眼前人的不忍。
「要不……」贾默弯腰，拍了拍自己的肩膀。
「嗯。」夕初雪连连点头，打消脸上的疲倦，爬到贾默背上。
在梯级上移动，夕初雪贴在贾默平稳的肩上，看着对方的有着些少须根却不显侧脸。
「把玩具熊给我吧﹗那东西在我背上顶着，不太舒服。」
「原来，你是想要舒服……」夕初雪把玩偶从胸前抽出，轻轻印上贾默的背部，并把玩具熊挂在他的脸旁。
「我…我不是那个意思……」
「你都脸红了，还好意思说。」夕初雪轻笑出泪来。
「那…那是……那是夕阳的关系。」贾脸纵使脸红，但他的表情还是一如往常般的平淡。
「话说，你为什么把我救下来？店员小姐这么可爱，你却不打算动手……」夕初雪把脸上的泪印在贾默的领上。
「你还在生我的气吗？」贾默轻声道。
「不，是我太冲动了……我又有什么资格生你的气。」夕初雪摇摇头︰「但你能把理由告诉我吗？」
「你知道吗？」
「嗯？」
「你是我这大半年来，唯一救活下来的魔族。」贾默叹道。
「又是这样吗？」夕初雪语气变得诡异。
「怎么了？」贾默回问。
「这能算是理由吗？」夕初雪鼓起右边脸蛋。
「所何事物都能成为理由。」贾默淡淡地说道。
「可我不接受这种理由。」夕初雪双个脸颊鼓起。
「那只是你听不明白而已。」贾默爬至城墙顶部，把身后少女放回地上︰「再简单的理由，也有听不懂的人。」
「你就不能说得简单点吗？」夕初雪白了贾默一眼，向着城墙边缘的铁栏走去，双手支在胸前，扁嘴说道。
「你来这里是做什么的？」贾默跟上问道。
「本来是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大哭一场的，但后来仔细想想，又好像没什么好哭的。」夕初雪倚在大半个人高的城墙护栏上，肩上的红发被阵风吹起。
「往往想哭的人，都哭不出来。」贾默与夕初雪望向同一个方向说道。
「与其说这些，还不如说说你自己。」夕初雪移开视线，望着草原外的建筑，降低了音量。
「我？我有什么好说的？」
「说说你的喜好？过去？」
「我没有喜好，过去也没什么好说的……」
「那你的实力呢？」
「你真的这么想知道这些事情吗？就算知道了，又对你有什么帮助吗？」
「别这么势利好吗？不是做什么事情都需要得到东西的。」夕初雪抬头说道︰「我就是想知道……」
「满足求知欲也是……」
啪﹗
贾默被夕初雪一手糊在了脸上。
「能说点有意思的东西吗？」夕初雪把手收回。
「那我先问你一个问题。」贾默摸了摸比手指温度高上许多的脸颊。
「问吧﹗」夕初雪上身压在臂上说道。
「当你发现自己懂事之后，身边再无一人能成为你的对手，你会怎么想？」贾默轻声问道。
「这很好啊﹗不是吗？」夕初雪抬头说道。
「那只是因为我的对手，从来都不是人……」贾默摇摇头。
「既然你这么讨厌魔族，为什么还要把我救下来？」夕初雪的声音开始无故地颤抖。 直到她看见身边的黑雾，她才明白现时使她恐惧的来源。
黑气不断地吞噬着空中的元素，在贾默全身缠绕。 以贾默为中心的黑色旋涡正在不断扩大，渐渐把夕初雪，还有半座城墙围起。
夕初雪看着身旁一环环无序、旋动着的黑色元素，呼吸困难，身体无力地向后倒去，却被一缕黑烟托住了身后。
惊报钟声响起，城墙下方传来一阵哗然，混乱的脚步声亦向着城边踏来。
贾默头上的毛发快速生长，很快就盖过他的眉毛，两侧的黑发更是垂落至他的肩上。
他轻轻把额前的碎发拨开，推指击碎百米外离他最近的惊报器。 警报声减弱不少，但行军的脚踏声依然没有停下。
「这是魔族入侵的警报声。」他向着夕初雪说道︰「这样子，你明白了吗？」
贾默放开袋子，让暗元素将袋子提起。 他稳步走到夕初雪的身前，挥手退去她身边的元素，用双手扶起对方的身体。
夕初雪双手紧抱贾默的颈部，抬头问道︰「你不是人类？」
「我不是在一开始就向你暗示了吗？」
「那…你是谁……」
「我是贾默。」
「不，我问的是你的身份。」夕初雪摇摇头。
「身份？这重要吗？」贾默轻笑。
「你是高阶魔族？」夕初雪吃惊道。
「你可以这样理解。」贾默收回笑容。
「那你为什么会来到这里？」夕初雪追问道︰「你的目的是什么？」
「我记得我有说过。」
「你没有﹗」夕初雪贴到贾默面前喊道︰「难道在这种时候你还想对我隐暪吗？」
贾默望向被黑烟遮过的天空，高呼道︰「我只是一个躲在人类边城一角逃避命运的废人；一个对世界不满想改变世界却连真名都不敢使用的懦夫；一个不敢反抗上司命令却妄想可以弑神的傻瓜﹗」
他越说越激动，音量不断加大，双手在紧握之余甚至忘记了身前抱着的少女︰「这样子说的话，你能够明白吗？」
「你在说什么﹗这里可是人类的领地﹗」夕初雪吃力地从贾默胸前伸出右手，捂在贾默嘴上︰「就算有了这层元素，衪还是会听见的﹗」
「听见了又怎么﹗这世界有什么是人们知道，而神是不知道的﹗」贾默背部突然冒出一道黑焰︰「也许就只有公平和公正了吧﹗」
「那…那可是神……」
「就算是神，那又怎么﹗神什么都没给我们，但衪还是神；人试遍了所有的方法，但人还是人。」贾默背后多出了一对由黑色元素构成的双对翅膀，每片翅膀都由数百根反射着乌光的羽毛编成。 他凌空一踏，羽翼一扇，带着夕初雪升至空中。
「所有事情，都不是巧合，也有着必然的结果。」贾默右手一指，在球状的黑雾上划出一道破口。
「他们只能看到黑雾，而我们却能看到他们。」他指着破口中向着城墙跑来的军人们，对着身前的夕初雪说道︰「所有事情，神在看在眼里，但祂有做过什么吗？」
「你做这么多事情，就只是为了给我看这个？」夕初雪抬头，眨动大眼睛问道。
「呼……」贾默呼出一口浊气。
「你现在心里会不会舒服一点？」他轻声问道。
「我总觉得，事情没有这么简单。」夕初雪摇摇头。
「其实是我们被人盯上了。」贾默视线穿过黑雾，落在某个屋顶上的黑衣人身上︰「虽然不知道你之前到底做了什么事情，但为免你控制不住情绪，我还是先来这里制造一个魔族入侵的假象。」
他望着夕初雪疑惑的眼神，接着说道︰「好了，你也哭不出来，我们也是时候回到地面。」
「谁…谁要哭呢﹗」夕初雪用侧脸撞向贾默肩膀，用软软的声音说道︰「不过，能抱我回去宿舍里吗？反正军人们都跑出来了，就这样飞回去，也不会被人发现的吧。」
她在贾默怀中散发出一道诱人的醉香，甚至让身边的空气都沾上一道淡淡的橙红色。
「我……」贾默不为意地吸了一口气，凌厉的眼神顿时变得柔和。
「我知道你不会拒绝我的﹗」夕初雪甜甜地笑道，嘴角更是挂上了晶莹︰「毕竟，就算是高阶魔族，也是抵挡不住我的魅惑。」
贾默低头看着她，并没有接话。
「快回去吧﹗你脸都红透了……」
「那…那只是因为夕阳……」
「你平常不会口吃的……」冷不防地，夕初雪用微凉的手指抚过贾默发烫的脸颊。
「好了，别再乱说话了。」
黑翼轻轻拍动，再次展开，忽然暗淡，再是闪出亮光。
逐片逐片黑色羽毛脱落，被转化为实质的能量，带动着两人以及他们身边的货品，在空中一闪而过。
警报声停止，一众军人赶到现场，未觉头顶闪过的黑影，却发现黑雾已经消失于眼前。
……
贾默利用着元素带来的驱动力，带着夕初雪， 在空中飞翔。 突然地，他凌空一个紧转，直直撞开宿舍的窗户。
哗啦一声，贾默让背部最后一片黑羽飘落自己身前，卸去冲劲，也让溅至空中未能落下的玻璃碎片在黑线的牵动下定在空中。
身旁的袋子哗啦地落在地上，贾默一手控制着数百条黑线，把闪烁碎片定在空中，一手把身前的少女与玩偶放在床上。
夕初雪呆坐在床边，看着贾默。
「所以说，刚刚的黑翼一点作用都没有？」她用食指点在下唇，脸上的红潮并未退去。
「但这样比较帅，不是吗？」在如同点点繁星点缀着的房间里，贾默对着夕初雪，反手打了一个响指，让被连成无数条丝状的黑气带着闪烁碎片，把窗框上残缺的拼图补全。
「的确。而且你的头发长了许多。」夕初雪脸上再次浮现媚笑。
「这是施展力量后出现的后遗症。」贾默把眼前的黑发推开。
「但这样子的你，我并不讨厌，而且…比起之前……甚至更喜欢了呢﹗」夕初雪舔动嘴唇，如同白丝带般柔美的右手在伸直后伸出了食指，对着贾默微红的脸颊，轻轻勾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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